让高贵与高贵相遇---&

北冥有鱼

<br /><br /><P>有泪水在，我感到自己仍然饱满。 <BR>　　 对不期而至的泪水，我很难为情。对自己，我不敢使用伟岸、英武这样高妙的词 <BR>形容，但还算粗豪的蒙古男人。这使我对在眼圈里转悠的泪水的造访很有些踟蹰。 <BR>　　 我的泪水是一批高贵的客人，它们常在我听音乐或读书的时候悄然来临。譬如在 <BR>收音机里听到德沃夏克《自新大陆》第二乐章黑人音乐的旋律，令人无不思乡。想到 <BR>德沃夏克这个捷克农村长大的音乐家，去纽约当音乐学院当院长，但时刻怀念自己的 <BR>故土。一有机会，他便去斯皮尔威尔——捷克人的聚居地，和同胞一起唱歌。“3 <EM></EM>5 <EM></EM>5 <BR><EM></EM>－│3·2 <EM></EM>1－│2·3 <EM></EM>5 <EM></EM>3 <EM></EM>│2－－－│”。我的泪水也顺着这些并不曲折的旋律线爬 <BR>上来。譬如读乌拉圭女诗人胡安娜·伊瓦沃罗的诗集《清凉的水罐》，诗人在做针线 <BR>活时，窗外缓缓走过满载闪光的麦秸的大车,她说：“我渴望穿过玻璃去抚摸那金色的 <BR>痕迹”。她看到屋里的木制家具，想：“砍伐多少树才能有这一切呢？露水、鸟和风儿 <BR>的忧伤。……在光闪闪的砍刀下倒下的森林的凄哀心情”。读诗的时候，　心情原本平静， <EM></EM>但泪水会在此优美的叙述中肃穆地挤上眼帘。读安谧的诗集新作《手拉手》，说 <BR>“透过玫瑰色暮霭的轻纱/我看到河边有个光脚的女孩 <EM></EM>/ <EM></EM>捧一尾小鱼 <EM></EM>/ <EM></EM>小心翼翼向村 <BR>口走去”。这时，你想冲出门去，到村口把小女孩手里的鱼接过来。那么，　在地上洒 <BR>满白露的秋夜，在把身子喝软、内心却异常清醒的酒桌上，在照片上看到趴在土坯桌上 <BR>写字的农村孩子时，蓦然想起小心翼翼的小女孩，捧着小鱼向村口走去时，难免心酸。 <BR>　　 那么，我想：我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，为何会常常流泪？一个在北国的风雪中 <BR>长大的孩子，一个当抄家的人踹门而入时贴紧墙壁站着的少年，一个肩扛檩子登木头 <BR>垛被压得口喷鲜血的知青；我，不应该流泪，在苦难中也没有流过的泪水。生活越来 <BR>越好了，我怎么会变得“儿女沾巾”呢？至今，我的性格仍强悍。 <BR>　　 后来我渐渐明白了一点。泪水，是另外一种东西。这些高贵的客人手执素洁的鲜 <BR>花，早早就等候在这里，等着与音乐、诗和世道人心中美好之物见面。我是一位司仪 <BR>吗？不，我是一个被这种情景感动了的路人，是感叹者。 <BR>　　 如果是这样，我理应早早读一些真诚的好书，听朴素单纯的音乐，让高贵与高贵 <BR>见面。 <BR>　　 旋律或词语，以及人心中美好的部分，使我想起海浪。当浪头涌来时，你盯住远 <BR>处的一排，它迈着大步走过来，愈来愈近，却在与你相拥的一瞬消散了。这是一种令 <BR>人惋惜的美好，我们似乎无法盯住哪一排浪。但令人欣慰的在于，远处又有浪涌来， <BR>就像使人肠热的旋律、诗和眼里的泪潮。 <BR>　　 因而，我不必为自己难为情了。 </P><p>［此帖子已被 废黜国王 在 2006-2-25 17:25:14 编辑过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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