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煤的

zhoukeqk1213

“送煤的来了！”?

    “嘿嘿！”送煤的站在门口，一脸的汗，用袖子一抹，脸上就不清不白了。他“嘿嘿”一笑，牙齿就露出来，牙齿是白的，和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，黑白分明。?

     送煤的想要结账。?

     老板娘说：“你上次那煤，烂了好多块。”?

     送煤的就说；“那就少算几块。”送煤的说这话时，声调低低的，像犯了什么错似的。?

     送煤的个子不高，可他那装煤的板车却不小。他拖着一车蜂窝煤，在小巷里走。他的背弓着，你要是从后面看，那就只能见煤不见人。?

     煤就像一座黑色的山，缓缓移动着，没有人在他的后面推一把。他弓着背，肩上是一根三尺长的扁担，扁担两端的麻绳很结实，一圈圈套在板车的车把上。扁担把他的肩膀勒得红红的。他的身体与地面保持着60度或70度的倾斜，每前进一步，他就喘一口粗气。?

     他就是用这样的姿势，讨着生活。他累的时候，就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，抽支烟。烟块儿八角钱一包，取一支出来，往嘴里一含，那雪白的烟纸上就有了黑黑的一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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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 早几天，他在街边上看别人的电视。电视里说，有一个小煤窑塌了，死了好几个人。那些人也真可怜，一天到晚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工作。他是拉煤、送煤的，日子要比那挖煤的好一些，起码他能在地上，看到阳光。可阳光下，也有他最不愿看到的一种东西：白眼。他拖着煤，眼睛望着前面的路。有的人不小心碰坏了他的煤，反倒咬一口，说他不长眼睛。他说，他的眼睛又不长在屁股上。但这话只能在心里嘀咕，要是与人争长论短，说不定就要吵架。要是碰上那蛮不讲理的把他的煤掀翻了，那他就喊天天不应、叫地地不灵了。他一个送煤的，谁会帮他呢？?

     这几天，又有了新的规定：拉煤的板车白天不能上街，晚上10点以后才能上街。否则，连板车都要没收。这一下，拉煤的时候就看不见太阳，跟挖煤的差不多了。?

     也好，在晚上拉煤，人少。人少，走得就要快些，再者，白眼也会少一些。看不见太阳，就看月亮和星星，累了照样可以抽支烟。还有，晚上出的汗少些；还有，晚上风也凉些；还有，晚上手黑脸黑不怎么显……?

     他是有名字的，他老婆知道，他村里的人也知道。可他在这座城市里，名字就叫“送煤的”。